情犹未了缘已尽，笺前莫赋断肠诗。 

　　——仓央嘉措

　　一

　　月亮又在东山顶上升起，仿佛仓央嘉措

　　从未离开人间，一生

　　究竟是一首情诗，还是一句偈言？

　　阿拉善的胡杨就像沉默的众僧

　　腾格里沙漠的十万沙砾，犹如十万大千世界。

　　门隅

　　拉萨

　　青海湖，早已见证了一个人的前半生。

　　让我们低下头来

　　将一个人

　　理解为另一个人的寺庙，焚香，诵经

　　会不会让一颗心分成南寺、北寺

　　会不会将一曲草尖上的牧歌

　　理解为一只羊、一头牛、一匹马

　　眼睛里连风都无法吹乱的苍茫？

　　二

　　所有的传说，都等于一座寺庙的钟声。

　　我们让时间从1683年开始，这无疑是对美好的重新书写。

　　一个门巴族男孩的爱

　　从来不会随着落日远去。

　　一只身不由己的鸟儿，从来不会忘记梳理自己的羽毛。

　　我想起仓央嘉措的母亲

　　抱着心爱的儿子，向升起炊烟的房子走去。

　　我似乎听见

　　仓央嘉措的父亲：扎西丹增

　　正眺望着雪山

　　为风中的孩子祈祷。

　　三

　　布达拉宫，在一位活佛的心上复活。

　　这是不是一个浪子

　　留在雪地上的脚印？一生

　　究竟留下什么，才能使一个人栩栩如生？

　　酥油灯

　　一直亮着，仓央嘉措的心

　　是冬夜里灯光彻夜不熄的那扇窗户。

　　多年以后

　　我看见了什么，我们还想看见什么？

　　一句话被分成了两半：不负如来，不负卿。

　　有多少泪水

　　执意要让它们破镜重圆。

　　没有人相信，青海湖

　　会熄灭一盏多情的灯火，没有一个转经筒

　　会因为风声远去而停止了转动。

　　四

　　美好的事物

　　总会辗转流传。望一眼五彩的阿拉善

　　马群在草原上一动不动

　　骆驼在湖水中投下两座驼峰。

　　迎面走来的人，我疑为神秘的仓央嘉措。

　　生是什么，死是什么

　　我们不必刨根问底。

　　一个懂得人间深情的人

　　一个懂得慈悲为何物的人，仿佛贺兰山

　　带来了人世的沧桑与挺拔。

　　还有什么泪

　　不能流给爱着的人？还有什么诗句

　　比心头的无言更让人醍醐灌顶？

　　玛吉阿米，不过是流放在人群中的另一颗心

　　被仓央嘉措悄悄收回，爱

　　大，可以是一片天空

　　小，可以是一座草原。

　　五

　　我一直在祈祷，仙鹤啊

　　你飞翔的本领，仓央嘉措已经拥有。

　　门隅，理塘，拉萨，阿拉善，这些至善的净土

　　一个活佛与一个浪子

　　早已不分彼此，如果一个人的灵魂

　　可以与雪山媲美，如果一朵白云

　　来来去去，只是为了让我们懂得天空的辽阔

　　仓央嘉措啊

　　无论雪域，还是草原

　　都已看清了你的云水禅心，风吹了几百年

　　只是想吹去雾与非雾

　　只是想让你露出真颜，一粒雪

　　一棵草，一粒沙

　　其实都是一个人，因为爱

　　将真身留在了烟火人间。

　　张琳，女，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，原平市诗歌学会会长。在《人民文学》《诗刊》《诗选刊》《星星》诗刊、《诗歌月刊》《诗林》等发表诗歌作品百余首。曾获《诗刊》社主办的第二届“美丽广东”观音山杯全国诗歌大赛特等奖，中国诗歌学会、北京大学中国诗歌研究院共同发起的“我们与你在一起”大型诗歌公益活动（2016年度）诗歌作品原创奖。作品入选《2015中国年度诗歌》《中国现代诗歌精选（2015）》《中国诗歌精选300首》《2015、2016中国诗歌年选》《2016年中国新诗排行榜》等，出版诗集《纸蝴蝶》（2015年，现代出版社）。